【桃林】《家雀儿》
清水调的白面浆子往焦黑的鏊子上一倒刺啦的响，一转刮板摊成一片圆白饼皮儿，金黄的蛋打得了，竹木筷子一搅一倒，薄脆油香，葱花翠嫩，街口老大爷研得了墨忝饱了笔拿刷子蘸着甜面酱这么一抹——
“大爷给我再加一肠儿嘿！”
打几米开外蹿过来喘着粗气，一团冒着白烟的围脖里伸出一脑袋：“诶我说陶阳你怎么这么着急啊，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资深京剧表演艺术家头毛揉成鸡窝。
母鸡看了都想离家出走。
“施主请自重。”
老艺术家从大爷手里接过两份煎饼果子来，热腾腾的葱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，往郭奇林手里一塞，陶阳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，乐了。
“有火腿肠的那个是我的！我的！”
郭奇林眼含热泪悲痛欲绝。
“少东家！”拽住陶阳羽绒服袖子抹眼泪，他声情并茂：“大雪封门十几天，家里头没米没柴，已经揭不开锅啦！”
“你先把嘴里那口咽了再说。”陶阳表情微妙，“大街上能不能消停点儿，人可都看咱们呢。”
“看就看呗，”忙不迭的把有肠儿的那个换到自己手里头，郭奇林眯着眼乐，“大姑娘怕羞啊，可了不得。”
“你才大姑娘呢，怎么着我也该是二姑娘。”陶阳也乐了，露出一排小白牙，眉毛也弯眼睛也弯，日头照在他睫毛上金黄一层，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蓬松着，几只家雀儿绕着他叽喳，陶阳掰开薄脆扔给它们，眼角儿带着笑模样。
完犊子。
心脏漏跳一拍，郭奇林唾弃自己。
美色误人，美色误人，观自在菩萨，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，照见五蕴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，色不异空，空不异色，色即是空， 空即是色 ，受想行识，亦复如——
“赶紧吃，你煎饼果子都凉了。”陶阳的声音把他魂儿叫回来，老艺术家啃着煎饼，面上一派四平八稳，凌乱的头毛在阳光下傲然挺立。
郭奇林嘿嘿一乐，苍蝇搓手.gif.
“我说阿陶啊——”
陶阳打一激灵。
“嗯？”
“——你的花姑娘的干活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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